懷化地處湘西,北接武陵,南極五嶺,東連雪峰,西鄰黔東,縱貫千里,橫跨數(shù)縣。境內(nèi)武陵山、雪峰山平行縱貫,西依云貴高原,東接衡岳七十二峰;山林郁茂,竹樹崢嶸;奇峰競秀,長嶺綿延,更有喀斯特地貌和丹霞地貌奇觀,造成了夸父山、孤巖、萬佛山等名山勝境。
沅水由西南向東北流經(jīng)懷化市全境,匯水、酉水、巫水、辰水、氵舞水等眾水而入洞庭,支派分衍,古有所謂“五溪”之稱,是出入黔滇最便捷的水路通道。沅水、與氵舞水相交處,歷史上百貨駢臻,商賈云集,形成了洪江、黔城這樣古代著名的商埠。從留存至今的規(guī)模宏大的洪江商城和店肆林立的黔城南正街,人們?nèi)钥苫貞浳羧漳擒囻R喧闐、舟船相銜的盛況;高墻峻宇的街巷,深邃閎麗的“窨子屋”,向人訴說著不盡的“東京夢華”。
由于環(huán)境的相對封閉,這里許多地方還保存著較原始的社會生態(tài),遺留下較完整的古建筑群和古村寨。其中位于沅陵縣城虎溪山上、始建于唐太宗貞觀年間的龍昌講寺,不僅規(guī)模宏大、形制獨特,而且留有宋代建筑遺存,可謂彌足珍貴!在會同縣高椅村、中方縣荊坪村都有保存完好、古貌猶存的明清古村落。在有“南楚極地”之稱的通道,更有一條百里侗文化長廊,芋頭、下穴、橫嶺……一處處侗寨依山傍水,連綿相望;回龍橋、普修橋、蘆笙橋……一座座氣勢如虹的風雨橋跨河越溪;馬田鼓樓、陽爛鼓樓、牙上鼓樓……一幢幢形態(tài)各異的鼓樓矗立村前寨中……
湖南湘西,在文化上的定義,應該是“五溪文化”。與傳統(tǒng)的以長沙“岳麓書院”、衡陽“石鼓書院”為主的湖湘文化,沒有多少聯(lián)系。
在古代,“五溪”一向被視為煙瘴荒僻之區(qū),這里的土著居民也因此被稱為“五溪蠻”。干寶《晉記》說:“武陵、長沙、廬江郡夷,盤瓠之后也,雜處五溪之內(nèi)?!薄逗鬂h書南蠻西南夷列傳》記有盤瓠的傳說。今天,這里已成為漢、苗、瑤、侗、土家等32個民族的共同家園,各民族同胞在這里和諧相處。他們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建起一座座城鎮(zhèn)村寨,創(chuàng)造出多姿多彩的“五溪文化”。
五溪文化,又以“沅水文化類群”為主。從近來湘西的考古發(fā)現(xiàn),這里的文化歷史很悠久。
包括“沅水文化類群”在內(nèi)的“五溪文化”,是以儺文化(農(nóng)耕文化)、巫文化(祭祀文化)、盤瓠文化(少數(shù)民族文化)和楚文化(楚辭)、漢文化(儒學)、佛文化為主的。而尤其以儺文化、巫文化、盤瓠文化為其特色。至于湖湘文化,這里上沒有周程朱張陸學說的影響,下沒有王(夫之)魏(源)思想的侵入。
五溪文化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文化。在這里發(fā)現(xiàn)了沅水文化類群、靖州斗篷坡遺址、洪江高廟遺址、新晃高坎垅坡遺址等豐富的舊、新石器時代史前文化遺存。沅陵虎溪山西漢沅陵侯吳陽墓出土了漆器、陶器、玉器、銅器600余件,竹簡千余枚,轟動一時,被評為當年“全國十大考古新發(fā)現(xiàn)”之一。
五溪文化是一個多民族的多元文化。神秘詭異的巫文化在五溪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。王逸在《楚辭章句九歌序》中說:“昔楚國南郢之邑,沅、湘之間,其俗信鬼而好祀。其祀,必作歌舞以樂諸神?!比缃翊孙L猶存,在五溪各民族中,至今仍流傳著有中國“戲劇活化石”之稱的“儺戲”,它與“辰河戲”、“陽戲”、“儺技”、“巫技”等,都有著鮮明的巫風。
少數(shù)民族創(chuàng)造的神奇瑰異的文化,成為五溪文化中最富魅力的部分。麻陽苗鄉(xiāng)農(nóng)民畫,以盤瓠文化為內(nèi)容,集傳統(tǒng)的苗繡、剪繡、宗教畫、木板畫等民間藝術為一體,成為中國美術的一朵奇葩。特別是侗文化,在這里有著集中的體現(xiàn):以多聲部合唱的侗族大歌為代表的侗家音樂曾震動了西方樂壇;侗族的刺繡、侗錦、銀器、竹器、藤器、印染等民族工藝品和服飾,也都充分展現(xiàn)了侗族人民的聰明才智。
五溪文化中的盤瓠文化,是以苗族文化為主。苗族的歷史十分悠遠,其先民和遠古時代的“九黎”、“三苗”、“南蠻”有著密切的關系。根據(jù)已有漢文古文獻和苗族的民間口碑資料,多數(shù)苗族研究者認為,以蚩尤為首的“九黎”部落聯(lián)盟是可考的苗族最早的文化源頭,也有學者認為苗族族源確切地只能上溯到三苗。
九黎部落聯(lián)盟最早生活在黃河中下游一帶,在其西進過程中,與東擴的黃帝部落聯(lián)盟發(fā)生戰(zhàn)爭。經(jīng)涿鹿之戰(zhàn)失敗后,九黎聯(lián)盟中的部分部落向南遷移。千余年后,他們在長江、淮河流域又組成了三苗部落聯(lián)盟,并相繼與黃河中下游流域的堯、舜、禹部落展開了長時間的武裝對抗。商周時間,他們被黃河流域的華夏民族稱為“南蠻”、“荊蠻”。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受中原民族大融合和頻繁戰(zhàn)爭的排擠,尤其是受秦楚之戰(zhàn)的影響,南蠻后裔再次向南遷徙。秦漢時期,聚居在武陵山脈的苗族先民被稱作“黔中蠻”、“武陵蠻”、“五溪蠻”,并漸漸形成為一個的穩(wěn)定的族體。此后逐漸遷入貴州、廣西、川南、云南的山區(qū)。大約在明朝時期,苗族已經(jīng)基本上形成了現(xiàn)今這種分布格局。
苗族的民間文學形式多種多樣,內(nèi)容豐富多彩,具有濃厚的民族特色。苗族古歌古詞是苗族神話和口碑歷史的主要載體,亦稱苗族史詩。它主要包括開天辟地、鑄日造月、射日射月、人類起源、洪水滔天、兄妹結婚、戰(zhàn)爭遷徙等篇章。
湘西的《鵂巴鵂瑪》長達5000行。這些苗族古歌古詞有曲調、可呤唱,有的地方只興呤誦了。它們一般由巫師或理老或專門的歌師在節(jié)日、婚喪嫁娶、祭祀活動及其他聚會場合誦唱。也有一些地方苗族神話是以散體文學的形式傳承的,其所述內(nèi)容與古歌大體相同。西部苗族中還流傳著《蚩尤神話》。古詞包括議榔詞、理詞、巫詞,一般沒有曲調,以韻文和諧聲體念誦,語言的組織十分巧妙,多對偶句,誦來朗朗上口。
苗族民間還流傳著許多敘事詩。這些敘事詩也同時以散體文學形式流傳,其性質有傳說和民間故事兩類。苗族民歌根據(jù)其內(nèi)容可分為游方歌(情歌)、酒歌、苦歌、反歌、喪歌、勞動歌、時政歌、兒歌、謎語歌等幾類,曲調各不相同。苗族民間音樂主要有民歌曲、蘆笙調、嗩吶調等。苗族傳統(tǒng)樂器分為打擊樂器和管弦樂器。蘆笙和鼓是苗族地區(qū)普采用的傳統(tǒng)樂器,清代以后,東部地區(qū)苗族已逐漸不用蘆笙。蘆笙在苗族文化中具有民族象征意義。鼓分為牛皮鼓、銅鼓和木鼓三種,東部苗族多使用牛皮鼓,中部苗族用銅鼓和木鼓都有,西部苗族中銅鼓較為普遍,西部有些苗族地區(qū)已不用鼓。許多苗族地區(qū)還在婚喪場合中使用嗩吶,苗族青年男女喜歡吹奏木葉、口弦,借以傳情達意。
20世紀以來,苗族作家文學和現(xiàn)代藝術也有了突飛猛進的發(fā)展,涌現(xiàn)出許多文學家、歌唱家、作曲家、演奏家、美術家等。現(xiàn)有中國作家協(xié)會會員近30人,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會員約14人,中國音樂家協(xié)會會員20多人。沈從文是苗族杰出的文學家,也是享譽世界的文豪。宋祖英是全國著名的苗族歌唱家。
五溪文化一個重要的來源是楚文化?!俺舜嗌香滟?,齊吳榜而擊汰?!碑斈辏豁曄逋醴胖鸬浇系膫ゴ髳蹏娙饲麟x沅水,行吟澤畔。屈原還根據(jù)當?shù)丶郎窀枨瑒?chuàng)作了光耀千古的詩篇―《九歌》。
在理學領域里,這里在宋朝時期,因為魏了翁被貶靖州,遂設了一個“鶴山書院”,江、浙、贛、閩和湖南學子來學的許多,形成了理學中的“鶴山學派”。到了明代,又因為王守仁被貶貴州龍場驛,經(jīng)過湘西,在沅陵、辰溪、黔陽、沅州等地留下了他的足跡,后來又在沅陵建立了“虎溪書院”。與他同時的湛若水的學說,在曾經(jīng)做國子祭酒的湛若水的弟子馬六吉在沅州,建立了“明山書院”。
在文學藝術領域,有戰(zhàn)國的三閭大夫屈原的《楚辭》。在《九章?涉江》里云:“哀南夷之莫吾知兮,旦余濟乎江湘。乘鄂渚而反顧兮,秋冬之緒風步余馬兮山皋,邸余車兮方林。乘船余上沅兮,齊吳榜以擊汰。船容與而不進兮,淹回水而疑滯。朝發(fā)枉渚兮,夕宿辰陽。茍余心其端直兮,雖僻遠之何傷。入溆浦余徊兮,迷不知吾所如。深林杳以冥冥兮,猿之所居。山峻高以蔽日兮,下幽晦以多雨。霰雪紛其無垠兮,云霏霏而承宇。哀吾生之無樂兮,幽獨處乎山中。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,固將愁苦而終窮。接輿髡首兮,桑扈行。忠不必用兮,賢不必以。伍子逢殃兮,比干菹醢。與前世而皆然兮,吾又何怨乎今之人!余將董道而不豫兮,固將重昏而終身!亂曰:鸞鳥鳳皇,日以遠兮。燕雀烏鵲,巢堂壇兮。露申辛夷,死林薄兮。腥臊并御,芳不得薄兮。陰陽易位,時不當兮。懷信佗傺,忽乎吾將行兮!”
漢朝有伏波將軍馬援的詩歌《武溪深》:“濤濤武溪一何深,鳥飛不渡,獸不能臨,嗟哉!武溪何毒淫!”。
唐朝有“詩家天子”王昌齡的《宦楚詩十九首》;宦官高力士的詩歌《詠薺》云:“兩京作斤賣,五溪無人。夷夏雖不同,氣味終不改”;辰州刺史戎昱在辰州任上,有頃許多詩作,如《辰州建中四年多懷》:“荒徼辰陽遠,窮秋瘴雨深。主恩堪灑血,邊宦更何心。海上紅旗滿,生前白發(fā)侵。竹寒寧改節(jié),隼靜早因禽。務退門多掩,愁來酒獨斟。無涯憂國淚,無日不沾襟。”。還有《謫官辰州冬至日有懷》:“去年長至在長安,策杖曾簪獬豸冠。此歲長安逢至日,下階遙想雪霜寒。夢隨行伍朝天去,身寄窮荒報國難。北望南郊消息斷,江頭唯有淚闌干?!薄端袜崯拵熧H辰州》:“辰州萬里外,想得逐臣心。謫去刑名枉,人間痛惜深。誤將瑕指玉,遂使謾消金。計日西歸在,休為澤畔吟。”《辰州聞大駕還宮》:“聞道鑾輿歸魏闕,望云西拜喜成悲。寧知隴水煙銷日,再有園林秋薦時。渭水戰(zhàn)添亡虜血,秦人生睹舊朝儀。自慚出守辰州畔,不得親隨日月旗?!薄端统街萼嵤咕罚骸罢l人不譴謫,君去獨堪傷。長子家無弟,慈親老在堂。驚魂隨驛吏,冒暑向炎方。未到猿啼處,參差已斷腸?!薄犊耷醒Υ蠓颉罚骸皝喯嗪文赕?zhèn)百蠻,生涯萬事瘴云間。夜郎城外誰人哭,昨日空馀旌節(jié)還?!?/p>
宋朝有曾經(jīng)為姜夔之師的單煒的書法、篆刻作品。同時他還方面了“沅州明山硯”,芷江北明山深澗中,產(chǎn)“紫袍玉帶”、“金星墨石”上等硯材。以此石琢成的石硯,哈氣成墨,比美端、歙,歷來馳名文苑,被文人墨客視為案頭珍品。1994年美籍華人陳香梅女士,將沅州九龍硯帶往美國,引起國際收藏界的轟動。
明朝有許多湘西詩人、散文家的作品;王守仁被貶貴州龍場驛時,經(jīng)過這里,有《羅舊驛》:“客行日日萬峰頭,山水南來亦勝游。市谷鳥啼村雨暗,刺桐花暝石溪幽。蠻煙喜過青楊瘴,鄉(xiāng)思愁經(jīng)芳杜洲。身在夜郎家萬里,五云天北是神州。”《沅水驛》:“辰陽南望接沅州,碧樹林中古驛樓。遠各日憐風土異,人間隨地可淹留?!薄栋自铺谩罚骸鞍自粕崾袠驏|,別院回廊小徑通。歲古檐松存獨干,春還庭竹發(fā)新叢。晴窗暗映群峰雪,清梵長飄高閣風。遷客從來甘寂寞,青鞋時過月明中?!薄朵悠稚揭共础罚骸颁悠稚竭叢?,云間見驛樓。灘聲回遠樹,崖影落中流。柳放新年綠,人歸隔歲舟??屯緯r極目,天北暮陰愁?!薄冻街莼⑾埮d寺聞楊名父將到留韻壁間》:“杖藜一過虎溪頭,何處僧房是惠休起峰頭沈閣影,林疏地底見江流。煙花日暖猶含雨,鷗鷺春閑欲滿洲。好景同來不同賞,詩篇還為故人留?!薄躲浣聿炊住罚骸叭r煙雨沅江暮。此日沅江暮雨歸。水漫遠沙村市改,泊依舊店主人非。草深廨宇無官住,花落僧房有鳥啼。處處春光蕭索甚,正思荊棘掩巖扉”。“春來客思獨蕭騷,處處東田沒野蒿。雷雨滿江喧日夜,扁舟經(jīng)月住風濤。流民失業(yè)乘時橫,原獸爭群薄暮號。卻憶鹿門棲隱地,杖藜壺餉東皋?!薄稇淉埲健罚骸拔覑埤埲?,寺僧頗疏野。盡日坐井欄,有時臥松下。一夕別山云,三年走車馬。愧殺巖下泉,朝夕自清瀉?!薄稇浿T弟》:“一別龍山云,時夢龍山雨。覺來枕簞涼,諸弟在何許終年走風塵,何似山中住。百歲如轉蓬,拂衣從此去?!碧蜕偾錆M朝薦亦善詩文。
到了清代則更加多了,有詩人龍啟瑞、戲劇家楊兆李、散文家向文煥、書法家王繼賢、金石家黃本驥、教育家謝光篪以及理學家嚴如煜等。
民國時期,更是出了大文學家沈從文、戲劇家向培良、詩人黃忠浩、朱湘、謝祖乾等;佛學家張伯良主有《瑜伽師地論綱要》。
上世紀五十年代后,又有畫家黃永玉、李風白;詩人柯原、龍彼德、石太瑞;小說家劉艦平、蔡測海、孫健忠、吳雪惱、向本貴、王躍文;散文家蘇葉、顏家文、王浦安;劇作家石煌遠;兒童文學家賀曉彤;歌詞作家龍燕怡等。
同時,詩僧明夷在研究佛學之余,也發(fā)表了許多的散文、新詩、小說、評論和古詩詞作品。出版有《慈宗史》、《沅水法流》、《懷化佛教史》、《慈宗朝暮課誦》、《傾聽慈尊的召喚》、《熏修慈悲彌勒寶懺》等佛學專著外,還出版有新詩集《傘形寂寞》、古詩詞集《乙亥詩詞存稿》等。